第(1/3)页 平房里,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。只剩下王伟利那双能洞穿一切的阴鸷目光,犹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在黑暗中闪烁,以及刘瑞那副无所事事、只能对着冰冷斑驳的墙壁,徒劳地挥舞着拳头的烦躁身影。 压抑的气息,并未因为阚玉衡这个“润滑剂”的离开而丝毫减轻,反而因为被孤立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无声地侵袭,变得更加沉重、更加难以呼吸,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冰冷的铁块。 对于刘瑞来说,这几天的“蛰伏”,比身处在潮湿阴暗的牢房里还要难熬百倍。 他早已经过惯了刀头舔血、生死一线,以及声色犬马、纸醉金迷的放荡日子,那种刺激和张扬才是他赖以生存的空气。 而现在,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小破屋里,只能无所事事地等待,这比任何刑罚都要折磨人。 在牢里,至少还有固定的放风时间,能让他活动一下筋骨,透透气,哪怕只是在狭小的院子里踱步,也比现在这种精神上的囚禁要好得多。 而在这里,他就像一头被粗暴地塞进了狭窄铁笼子的野狼,身体里的狂躁和不安无处安放,只能在方寸之地焦躁地、徒劳地来回踱步,每一次深呼吸都带着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、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,灼烧着他每一根神经。 阚玉衡又一次不见了踪影,他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,神出鬼没,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出去踩点勘察地形,还是去联络他那张纵横交错、隐藏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、神秘莫测的关系网,去为接下来的行动铺路搭桥。 而王伟利,则像一尊沉默而危险的石雕,他老神在在地盘腿坐在冰冷的土炕上,手中握着一块粗糙的油石,一下一下,极具耐心和专注地打磨着他那把寒光闪闪的三棱刮刀。 砂轮在金属表面摩擦发出的“沙沙”声,在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,仿佛一根细细的针,一下一下,精准地、残忍地刮在刘瑞那本就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,激起一阵阵令人抓狂的颤抖。 刘瑞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装满了炸药的火药桶,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和等待,再也无法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继续憋闷下去,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,都在叫嚣着需要释放,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炸开了,炸成漫天飞舞的碎片,彻底从这个令人绝望的地方蒸发掉。 “利哥,”刘瑞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焦灼,“我…我能出去一趟吗?就去趟小卖部,买包烟,真的,就买包烟!” 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然而那双急切的眼睛里却闪烁着近乎哀求的光芒,仿佛一头被长期囚禁、亟待释放的猛兽,渴望着片刻的自由与撒欢。 王伟利的动作戛然而止,那原本在油石上“沙沙”作响的刮刀,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,一动不动。 他缓缓地抬起眼皮,那双深深陷进眼窝的眼睛,此刻如同两口幽暗无底的深井,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鸷,一动不动地、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,死死地锁定了刘瑞。 屋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,这种沉寂,比任何吼叫都更具杀伤力,它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刘瑞牢牢笼罩,逼得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 几分钟之后,王伟利那紧抿的唇角才缓缓牵动,吐出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仿佛能将空气都压垮的千钧之力:“二虎,我再说一遍,管住你的嘴,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,你自己心里要有数。” “管住你的手,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。更重要的是,管住你那颗炸弹一样随时会爆炸的脾气。买完烟,立刻给我滚回来,听清楚了吗?” 他的目光,如同刀锋一般,在王伟利手中那把泛着幽冷寒光的、三棱形的刮刀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,那冰冷的金属光泽,仿佛能穿透衣衫,直抵骨髓。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威胁,不带一丝情感地补充道:“要是敢在外面惹出半点不该有的乱子,哪怕是一点点……别怪我不念旧情,我就用这玩意儿,给你好好放放血,让你彻底冷静冷静,清醒清醒,知道自己姓什么,叫什么!” 刘瑞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:“明白!利哥!我明白了!我保证,绝对不惹事!绝对不惹半点事!”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如释重负,被束缚的翅膀终于得到了短暂的释放。他得到了皇室赦令的罪犯,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,几乎是踮着脚尖,以一种异乎寻常的轻快速度,像一道灰色的影子般,飞快地、几乎是逃命一般地冲出了那间压抑的平房。 身后的门,他轻轻地、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带上,生怕那一声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会再次触碰到王伟利那根紧绷得如同弓弦的神经,从而引来更不愉快的后果。 户外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扑面而来,刘瑞敞着棉袄怀,丝毫不觉得寒冷,感觉像是出了笼的鸟,蹦跳了几下,随后贪婪地深呼吸了几次。 “哈!”他吐出一口白气,看着那白雾在空中缓缓散开,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畅快。 刘瑞抬头望了望天,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,像要下雪的样子。他突然觉得,这天气竟然也不是那么讨厌,至少比屋里那股让人窒息的压抑感强多了。 他压了压那顶脏旧的鸭舌帽,遮住大半张脸,沿着墙根,低头快速向前面走去。 走了没几步,刘瑞忽然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。远处传来孩子们放鞭炮的声音,噼里啪啦的,间或还有几声狗吠。这些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刺耳。 “过年……”他嘴里喃喃自语,“这他妈的年,还有什么意思?” 第(1/3)页